贵圈|为什么每部献礼片里都有杜江
文/郝继
编辑/露冷
杜江很长一段时间里留着平头,那是《红海行动》在他身下留下的痕迹。
有些角色长久地活在他身上:演过《烈火英雄》,他对消防员、消防车、消防站有了亲切感。演过《我和我的祖国》,他到现在还会在手机里寻找与升旗仪式相关的短视频,为整齐划一的画面感动。接受采访时,他坐姿端正,鲜见翘二郎腿。
今年夏天,杜江连番出现在《烈火英雄》《中国机长》《我和我的祖国》《决胜时刻》几部献礼片中。它们天然政治正确,卖座气质鲜明,说出来都是令其他明星羡慕的好资源。但也有人疑惑,“为什么总是杜江?”
▲杜江饰《中国机长》梁栋
主旋律商业电影在青年演员的选择上,综合了角色契合度、人气、口碑、敬业程度等多重考量。但演技、外形并不是全部原因。在这些召唤集体主义,需要“众人拾材”的国产银幕英雄生产团队里,如何成为“一根柴”被最大程度点燃——这也许才是杜江屡屡被主旋律选中的独家技艺。
“每扮演一个角色多多少少会留下一些影子,我也很高兴留下这些色彩和影子在身上。”这是杜江式的投入,杜江式的相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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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中国机长》项目启动时,杜江正在《烈火英雄》片场——那时他还不知道,自己将会有四部电影扎堆上映。
用杜江的话说,《中国机长》是一个让能演员“举着手、跳着高”冲到导演面前请缨的好项目。他当然也不例外,蠢蠢欲动地想演机长。《中国机长》导演刘伟强是《烈火英雄》的监制,杜江有近水楼台的优势,但他又担心,如果直接对导演表白心迹像是“走后门”。他想来想去也张不开嘴,决定还是依靠日常表现给刘伟强留下好印象。
杜江在《烈火英雄》的第一场戏,是他饰演的消防员马卫国从火场回家。戏份重,难度大,杜江格外紧张,觉得“这简直是一个考试”。他白天拍戏,晚上睡在油罐区附近的小酒店,深夜失眠上网,看见一则北京市消防员救火的新闻视频,感动得直流泪。第二天,杜江拿着视频找到《烈火英雄》导演陈国辉,问“能不能拍到戏里来”——这段素材最后化成了一句台词,“消防战斗早晚会有牺牲”。
▲《烈火英雄》杜江剧照
还没拍进火场的戏,刘伟强就找到杜江,把《中国机长》里双机长梁鹏的角色托付给他。
“争取”之于杜江,不是广撒网,不是多吃多占,而是向导演展示一种愿望——“自己到底有多么强烈的意愿,愿意和大家捆绑在一起,把你的事当作和我的事一样重要。”杜江对《贵圈》(ID:entguiquan)形容。
他不会对导演分析技术和优势,不谈角色分析,也不谈动作身手。他的方法是,“要让他(导演)在你身上看到特别强烈的热情”。
不论是《红海行动》《烈火英雄》还是《中国机长》,这些电影题材特殊,主创往往需要经历格外辛苦的拍摄过程。加入这样的队伍,技术是必要,但不是唯一。这些召唤集体主义精神的国产英雄电影,在现实中也需要团队一起吃苦。
杜江相信,演员身上的“热情与爱”,在某些时刻会超过技术优势、外形优势——或者是“能打”,成为自己打动导演,完成角色的必要条件,
▲杜江在《红海行动》中饰演徐宏
此前,杜江的人设是“大眼萌爸”,是“好丈夫”。他没演过动作戏,没有童子功,自我评价“不是天赋型选手”,无法一秒入戏。而《红海行动》里他中意的”蛟龙大队“爆破手徐宏,有一位更“有范儿”的演员备选。
为了认识导演林超贤,杜江和妻子霍思燕坐在家里,一起琢磨着能通过谁和导演联系上。最后,他们求电影监制牵线,找到了已经在摩洛哥堪景的林超贤。杜江发起一通以“冷场”开头的视频电话,导演端坐在电话另一头巨大的会议室角落,几乎无法在手机屏幕里看清。“紧张”和“尴尬”无可避免,但他依然反复、坚定地传递一个信息:“我一直很喜欢,一直想演这样的角色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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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种相信与热爱帮杜江打动导演,也帮助他完成角色。
在《红海行动》里,他演的徐宏有一幕被沙土“活埋”的戏。原定的安排是演员趴在沙子里,只露出部分背脊,沙中藏着一个大盒子,演员把头放在里面呼吸。这场戏拍的时候总穿帮,杜江提议撤掉盒子,真正被活埋一次。
▲为了符合角色,杜江进行了高强度的训练
林超贤拍电影是出了名的严谨。拍摄前主创被安排统一军训,一个动作做错,全队一起受罚。80个俯卧撑罚下来,特种兵的集体荣誉感就上了身。导演会亲自纠正演员持枪姿势、重心的高低、行动中不同方位队员之间的配合。一场战斗戏中应当呈现的视角和速度,都被精确到毫厘之间。
杜江将这个过程称为“互相被点燃”。 “(导演)在你身上看到你有特别强烈的热情,我也需要在导演身上看到他的热情。”
《中国机长》的准备阶段,杜江凌晨四点跟着机组,吃早餐,体检,一起登机。然后到学院学书面理论,再去模拟机上练习操作。影片中第二机长操作飞机的动作不多,但杜江买了一张A320飞机驾驶舱的图,贴在酒店墙上,每天搬一把椅子坐在图前,努力记住每个按钮都是什么功能。
到了《我和我的祖国》里,他又变成一位升旗手,开始沉迷于观看各国不同历史时期的升旗仪式视频。他觉得自己就是中国军人形象的代表——1997年的升旗手朱涛。这种信念强烈到几乎变形——看到三个扮演英国军人的演员时,他向旁人吐槽:“他们的正步走得那么‘散漫’,还是我们军人的形象更高大威猛。”
采访时,杜江说起当时的状态,少不了一番自嘲,但他享受这个过程。“演电影就是这样,这个月我把我的生命放在这里,是有意义和有趣味的。”
▲杜江在电影《我和我的祖国》中担任升旗手
何止一个月。有时候就算走出剧组,热情依旧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。
《你好之华》上映那会儿,杜江在朋友圈里看见有记者转发了观影文章,他问对方:对电影观感如何,表演有没有不足?
他在娱乐记者中拥有很好的口碑,微信和手机号是行业里的共享资源。当采访任务来得急——比如《地久天长》在柏林摘得银熊奖的那夜,素未谋面的记者顺利拨通杜江的电话,他也热情地回忆起在内蒙古冰天雪地里拍戏的细节。
他对参与过的电影保持着一种“终身售后”的态度,自觉自愿。7月,《烈火英雄》上映6天,杜江跟着跑了15个城市的路演。紧接着又因为《中国机长》《我和我的祖国》继续“在路上”。很多演员会怀疑路演的意义:陌生城市,人被一台密封的车拖着,转场四五家影院,见面目模糊的人,说雷同的话。而与此相伴的,是身体上的极度疲惫。
但杜江很喜欢路演。他一直觉得,路演和宣传是“一个演员,对一个作品能尽到的最后一点努力”。
▲杜江带儿子现身深圳路演
眼下,需要他努力的作品一部接着一部。最近他在商务车里的时间,可能比在床上的时间还要长。他常常坐在车里,穿过陌生城市的晚高峰,一路小跑进入影院货梯,气喘吁吁地准时出现在观众面前。他喜欢这样的面对面,觉得观众现场的发言,无序却充满温度和情感。比起和观众交流的兴奋,身体上的疲惫反倒是“可以忽略不计的一件事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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杜江一共演了5部主旋律电影,但他对英雄的理解仍然谨慎和克制:“英雄就是普通人的高光时刻”。
他扮演英雄,也认同普通。他和现实中自己饰演的英雄成了朋友。在他的形容里,《中国机长》的原型“胖胖的,很可爱”,喜欢穿花哨的大logoT恤,是“非常嗨的一个年轻人”。
▲《中国机长》中杜江饰演的双机长原型梁鹏
前几天去深圳路演,杜江约升旗手朱涛参加儿子嗯哼的生日宴,对方发过来一个2000元的红包,说给孩子买作业本文具。这番盛情又让杜江感慨了好一阵子。
拍摄《红海行动》时,剧组投宿在北非的一个小镇上。当地没有健身房,杜江找到一个“像80年代体工大队”的地方。他和当地不穿鞋的青年一起,在没有窗户的闷热房间,操练着生了锈的器材。
那些画面被杜江拍下,留在手机里。那是他对世界的注视。
《罗曼蒂克消亡史》导演程耳看中他“大大的眼睛”、“萌哒哒”的气质,安排他演了那个杀人不眨眼的“童子鸡”。表演很惊艳,影评人韩松落说他像中学英语课本里的李雷或者汤姆,“憨厚痴傻”,“端正普通”,“好看又不触目”。
杜江接受了这段评价,“我知道你们在说我长得傻。”他那时候很享受这种感觉,在微博中写道:“是童子鸡这个角色,让我第一次觉得从上海戏剧学院毕业,能真正成为一个演员是件多么幸福的事情,是的,比成为‘明星’还要更幸福一点。”
导演王小帅曾向记者透露,当初杜江想争取《地久天长》的角色,自己第一反应是拒绝。“我说你长得太漂亮了,他就很沮丧,这个沮丧又让我感觉到很心疼,同时让我看到了他身上的另外一面。”
这些都是杜江。2019年1月他在《地久天长》里佝偻身体,为人生的苦楚深长叹息;到了夏天,他成了让观众涌起爱国情绪的制服英雄。他带着这些英雄角色,录春晚、上节目,参加首映礼。他觉得这是“交作业”,要是“作业”写得不好,就会“无地自容”。要是演得好,他站在灯下,听见台下掌声和鼓励,满脸的自豪骄傲。
所谓的杜氏“独门秘笈”里,没有什么奇巧,有的是一些日常朴素的东西。比如投身在认同的项目里,用集体感、责任心去完成它——没有电影以外的部分,他关心的,始终“演员的本事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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